特约撰稿 曹笑笑

持续近一年的新冠疫情对全球航空业造成了很大打击。国际航空协会（IATA）发布的最新报告数据显示，新冠疫情给人员流动带来的巨大影响，使2020全球航空活动比去年减少了56%，航空业全年亏损预计将达1185亿美元。截至今年10月，全球已有46家航空公司宣布破产，其中不乏许多知名公司。对于航空业和旅游业在国民经济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一些中东地区国家来说，这种打击更是“致命”的。

中东航空业损失远超预期

据阿拉伯旅游组织、阿拉伯民航组织和阿拉伯航空运输组织的联合报告，中东航空业在2020年第一季度的损失大约为250亿美元；到8月份，这一数字上升到850亿美元，受影响就业岗位数量多达150万个，占该地区240万航空业从业人数的一半以上；到10月份，情况进一步恶化，地区航空业国内生产总值损失已高达1050亿美元，直接受影响工作岗位达170万个。

疫情给中东国家航空业带来的损失，远超业内人士的预期。国际航空协会非洲和中东区域副总裁穆罕默德·阿尔巴克里（Muhammad Albakri）近日表示：“中东旅客重返天空的速度比预期的要慢，这对该地区航空业来说是个坏消息。几个月前我们曾认为，乘客数量下降到2019年水平的45％已经是最坏结果了，但随着11月份第二波全球疫情的重燃，预计今年地区航运乘客数量将不足2019年的三分之一。”

海湾国家损失最严重

尽管中东各国航空业都遭受了疫情不同程度的打击，但海湾合作委员会（海合会）国家受影响最为明显，尤其是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

航空业和旅游业对阿联酋和沙特等国的经济多元化发展战略至关重要。根据世界旅行和旅游理事会公布的数据，2019年航空业和旅游业对海湾国家GDP的贡献为2450亿美元，GDP占比达8.6％，同时提供了近700万个就业岗位。旅游、航空和物流业都是阿联酋多元化经济战略的核心部分，但在2020上半年，全球发展最快航空公司之一的阿联酋航空亏损达34亿美元，为30年来首次亏损。到今年7月，为维持运营，阿联酋航空不得不裁员9000人，裁员比例高达15%。阿联酋另一家航空公司阿提哈德裁员人数更多，达到了1万人，公司还被迫无限期暂停了巨型空客A380的飞行机队。沙特的情况同样糟糕，仅朝觐收入一项，原本高达每年数十亿美元，今年受疫情影响几乎“颗粒无收”。沙特航空公司2020年上半年收入减少了72亿美元，比2019年同期减少近35%。

另一方面，海湾国家石油经济的路径依赖，受到了全球油价低迷的严峻挑战，且无逆转迹象。在海合会成员国中，沙特和阿联酋各有5家航空公司，阿曼和科威特各有两家航空公司，卡塔尔和巴林各有一家，这些航空公司基本都是政府所有。尽管疫情开始时政府就对这些航空企业采取了援助措施，提供各类财政补贴、货币信贷和减税政策，但由于这些国家石油收入占政府财政收入比重过大（阿联酋55％以上，沙特70％以上），原油价格的下跌令国家财政赤字状况进一步恶化，对航空公司的长期性救助既不现实，也会拖累国内其他行业的复苏。

造成海湾国家航空业困境的另一原因，在于其客源构成。这些国家本土人口大多不足总人口的一半，穿梭旅行的外来人口和中转旅客构成了地区航空客流的主体，航空公司的营收动力也基本来自国际航线的拓展和运营。受制于新冠疫情带来的国际旅行限制，国内市场运力根本无法支撑和维系这些航空公司的运营。

战略调整和整合浪潮不可避免

面对困境，改变经营策略成为中东尤其是海湾国家航空公司“不得不”的选择。正如阿联酋航空运营总监阿黛尔·艾哈迈德·里达（Adel Ahmed Al-Reda）所言：“我们将不得不修改运营模式的某些方面。毫无疑问，过去对我们有用的东西，将来对我们将不再有用。”据称，阿联酋航空过去三十多年来一直依靠其作为“世界连接中心”的“网状式”运营模式发展，未来将不得不调整为围绕迪拜的“虹吸式”运营模式，以图重整旗鼓。

合并、精简与整合，也将成为地区航空业自救的为数不多的替代性选择。这一选择的竞争优势在于，海湾国家航空公司大多为国有企业，政府占有完全或主导性控制权，可以保证彼此间合并重组的成本更为低廉、过程更加顺畅，并降低法律（如反托拉斯法）风险。在阿联酋和沙特，类似的合并和整合已经开始。例如，阿布扎比的阿提哈德航空和迪拜的阿联酋航空，长期以来在全球100多个目的地拥有同款航线，价格竞争态势明显。今年7月份以来，两家公司开始通过合并缩减航线来增加单个航班的载客率，以减少运营成本，维持利润。同时，这两家公司还在通过优化航线减少在货运服务领域的竞争。

尽管中东尤其是海湾国家航空业处境艰难，但也有分析认为，从另一方面看，“每一次危机背后都孕育着新的机遇”。此次新冠疫情导致的地区航空业困境，对近年来快速扩张的各国航空业同质化竞争日益严重的现象来说，也是一个严重警告，客观上也算为疫情后地区航空业的复苏和健康发展起到积极作用。好在，因为与新冠疫苗有关的利好消息频传，有乐观预测认为，与疫情形势同步，全球航运市场有望在明年第二季度迎来复苏希望。如果这种预言成真，全球航空业眼下可以说正处在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对于中东地区航空业来说，“存活下来便是希望”。（作者简介：曹笑笑，浙江外国语学院环地中海研究院阿拉伯研究中心副院长。）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