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尼尔·巴布·潘特(Sunil Babu Pant)尼泊尔LGBTIQA+ 群体的守护者。
他是亚洲第一位公开同性恋身份的国家级立法委员,2021年出家,法号比丘迦叶。
潘特出生于尼泊尔廓尔喀地区的一个婆罗门家庭,拥有白俄罗斯明斯克大学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后就读于香港科技大学,但六个月后退学。
2001 年,他成立了尼泊尔第一个LGBT组织蓝钻协会,该协会在 2008 年拥有 120,000 名成员。
在他的努力下2008年尼泊尔最高法院将同性恋合法化并允许同性婚姻。
LGBTIQA+ 指性倾向与性别认同文化多样性,除了狭义的指同性恋、双性恋或跨性别族群,也可广泛地代表所有非异性恋者。
“酷儿”一词来源于英文的“Queer”,原意是“怪诞、奇怪、(性)变态的”,在过去的英语语境中常被用来侮辱同性恋者、跨性别者等不符合主流性别规范的人群,具有较强的歧视性 。
20世纪90年代,在美国学术界的号召之下,“酷儿”一词被赋予了新的政治意义:面对主流社会的侮辱,性少数群体不应该感到羞耻,反而应该勇敢的告诉主流异性恋社会:“我们就是“酷儿”,那又怎样?!”。
至此,“酷儿”一词正式从侮辱性的“脏话”,变成了包括各种非主流的性别认同、性倾向、性实践、性与性别表达等的集合身份,将以同性恋运动开始的性少数运动推向了一个新的阶段。
性别认同为“酷儿”的人拒绝二元性别划分,在使用人称代词时,拒绝使用具有性别暗示的他/她,而多用Ta/Ta们。
潘特在 2012 年给马克·扎克伯格写了一封公开信,敦促脸书允许其用户将他们的性别列为“其他”,这引起了媒体的广泛关注。
以下为苏尼尔·巴布·潘特自述:
我在白俄罗斯明斯克攻读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期间,亲眼目睹了男同性恋者遭受的压迫,对“酷儿”的抨击。
医院里张贴着“提防同性恋”的海报、警察对同性恋者的突击搜查和殴打司空见惯。我在白俄罗斯的几年中,没有接触过那里存在的地下同性恋生活。
我去日本时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我非常害怕,三天无法入睡。为了调和我对自己和世界的看法,我与一位同性恋书商交谈并阅读了我能拿到的每一本有关的书,包括关于印度教和性行为的著作。
后来,我去香港科技大学深造,但是在那里我感到困惑,迷失了方向。
原本以为香港是一个自由的现代社会,对性取向持开放态度。但我错了,那里的人对我的坦率感到不自在,仅仅六个月后,我就放弃学业回到了尼泊尔。
那时我对计算机研究不太感兴趣,我想成为一名社会工作者。1999 年,我作为志愿者前往奥里萨邦,为造成 10,000 多人死亡的超级飓风的受害者提供援助。我在那里呆了 10 个月,接触到了佛教。
回到尼泊尔后,我确定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开始深入 LGBTIQA+ 社区,了解他/她们的生活是多么不愉快和艰难。
因此,我决定为此做点什么,2001 年成立了蓝钻协会(Blue Diamond ),这是尼泊尔第一个 LGBTIQA+ 组织。
蓝钻协会从艾滋病预防工作开始,这是获得资金和非政府组织注册的唯一途径。我们在加德满都设立了办事处,并迅速扩展到其他城镇。
尽管大多数人都有性行为,结婚,生孩子,但在尼泊尔这样一个传统社会里,性、跨性别和非主流性行为并不是可以公开讨论的话题。
2007年蓝钻协会决定上法庭,与歧视性法律和对同性恋社区的态度作斗争。我们赢得了这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案件,尼泊尔最高法院裁定政府应承认第三性别,并审查和改革所有具有歧视性基础的法律。
政府接受了裁决,尼泊尔因此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承认第三性别性行为的国家,也是南亚第一个将同性恋合法化的国家。
政府成立了一个由七人组成的同性婚姻委员会。2008年尼泊尔政府基本上取消了同性恋的刑事罪名,并允许尼泊尔对同性婚姻进行研究,这一决定成为许多国家的参考。
这次胜利使我引起了加德满都政界的注意,尼泊尔共产党的一个分支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邀请蓝钻参加其 2008 年新制宪会议选举活动。
选举后我成为亚洲第一位公开同性恋身份的议员。我将争取同性恋权利的斗争直接带入了制宪会议,其任务是起草一部新宪法。 我积极参与了基本权利章节的起草工作,并获得了所有主要政党的同意。
尼泊尔社会对跨性别和非主流性行为的态度正在逐渐改变,但我们仍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继续这场斗争,让辩论继续下去。
潘特还成立了尼泊尔第一家同性恋旅行社 Pink Mountain,为同性恋夫妇提供量身定制的旅游服务。
2011 年 6 月,尼泊尔举行了第一场公开的同性婚姻仪式,潘特为一位律师和一位来自丹佛的教授举行了婚礼。
他被挪威国会议员Anette Trettebergstuen和Håkon Haugli提名为2014 年诺贝尔和平奖候选人。
刚成立蓝钻协会时潘特遇到了一个男同性恋者,他告诉潘特,尽管他不愿意,但家人还是强迫他娶了一个女人。
这对潘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在廓尔卡农村长大,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
“我也承受着来自家庭和社区的压力,但因为我在经济上独立并且受过教育,所以我离开了,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幸运”。
这个故事在他脑海里存在了很长时间,2023年电影《蓝花》在加德满都上映了。
潘特开始了电影制作人的职业生涯,他与导演普拉德胡姆纳·米什拉合作拍摄了他的第一部故事片“蓝花{为不可能而奋斗}”,讲述了尼泊尔包办婚姻的传统,这个传统让许多男同性恋者、女同性恋者和其他人—陷入不幸的生活:大多数同性恋人群不得不加入由父母安排的婚姻。
这部电影很简单。它讲述了来自尼泊尔农村的年轻男同性恋者蒂拉克的故事,他两次逃婚,母亲告诉他,如果他再次逃婚会令她羞愧地结束自己的生命,蒂拉克被迫同意了这桩婚事。
可以想象,这对夫妇的结合并不愉快,蒂拉克宁愿睡在地板上,而不是与他的新娘同床共枕。
这对夫妇虽然结婚了但一直没有孩子,他们面临着家人的唠叨和村民们的谣言。
蒂拉克的男性尊严受到质疑,而更深的痛苦落在妻子身上,尼泊尔传统社会中,不生孩子的女人被认为是有罪的,村民们诋毁她并称她为女巫。
在一个几乎不可能离婚的农村社会中,蒂拉克和他的妻子都生活在羞辱中。
《蓝花》虽然取材于尼泊尔农村,但这个问题在加德满都等城市也很普遍,尤其是在精英家庭中。
但是,与农村不同,城市中很多东西可以相对容易地隐藏起来。
“这种事情仍然在发生。我想通过电影展示包办婚姻对“同妻”(指男同性恋者的妻子)的影响,她们不得不过着痛苦的生活。
影片对白不多,但两个词几乎可以概括这部电影—“对不起”和“家族声誉”。
蒂拉克对妻子说了多次“对不起”,而社会则不断提醒他是如何毁了父亲和整个家族的声誉。
“即使在今天也会发生这种情况。尼泊尔父权制社会为我们所有人制定了特定的生活规范,当我们不按照规范去做时,就会受到诽谤和排斥。”
潘特希望这部电影不仅能在城市地区,而且能在尼泊尔农村地区引起讨论。“我觉得这个问题需要更多地讨论,才能改变人们的看法。我们的社会已经进步到一定程度,我们谈论同性婚姻、性认同和跨性别社区的人获得公民身份,但我们很少谈论强迫婚姻对我们社会的影响。这就是我在《蓝花》中强调的”。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成功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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